沛县农家女，参加“广交会”

图文：朱迅翎

走进俺家，房梁上搁的、墙上挂的、案头上摞的全是皮毛；样品橱里摆的全是狗、猫、虎、豹、狮子等……，或蹲、或立、或卧、或仰，神态各异，栩栩如生的裘皮玩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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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些皮毛玩具出自村妇之手。长辈喊她皮毛大妮，同辈称她皮毛大嫂，晚辈尊她为皮毛阿姨！“皮毛大嫂”叫刘福云，祖籍江苏省沛县大屯镇大屯村。2014年春，她东奔西走，向亲戚筹措了万元，租了一个清静的小院，用粉笔在门旁描了几个大字，算是厂的牌子。

就这样，出口创汇的皮毛工艺厂就这样办起来了。

皮毛玩具，也叫粘毛动物，手工操作。刘福云带领女工，一把镊子、一把剪刀、一桶胶，一撮毛一撮毛粘上去。遇到复杂动物，如虎、豹、狮子，那便是一根毛一根毛粘上去。

随着国际行情的变化，老外对皮毛玩具的要求越来越高，由静止变电动，由无声变有声，由无色变有色。为了适应这一变化，刘福云常跑动物园，细心观察各类动物的生活习性，晚上看赵忠祥解说的动物世界，有时，还到书店购置动物挂图，简直成了动物迷了。

裘皮玩具，出口创汇。每年两次参加“广交会”，一次四月十日，一次十月十日。刘福云为了节省资金，不坐飞机坐火车。那时没有徐州到广州的高铁，需两天一夜的时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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到广州参加交易会需要样品，摆在畜产摊位上，几箱子样品，需到火车站候车室办理托运，贵重的老虎、狮子等样品随身带上火车。上火车十分拥挤，刘福云胳膊上挎的，脖子上吊着的，叮叮当当，十分笨重。下火车到出站口，一里多地，刘福云跑的脚肿的老高，她全然不顾，一心想着尽快进馆，占领摊位，摆上自己的样品。

开革开放，像刘福云这样的民间工艺裘皮厂，徐州地区就有沛县、丰县、铜山、睢宁、新沂七八家，出口美国、日本、新加坡、澳大利亚、马来西亚等十几个国家和地区。尽管这么多的国家和地区，仍竞争十分激烈。当时出口口岸有上海、南京、安徽等畜产进出口公司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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原广交会的会址，在广州火车站附近，离流华宾馆很近。进馆出馆都需办理进出馆证件。未正式开馆前三天，摆放样品。谁的样品放上海、南京、合肥、青岛，未到广州之前，都与口岸联系好了。打口岸并非易事，那时口岸对厂家控制很紧很严，一个口岸只准进一厂家，不请客送礼，是进不去的。

广交会开幕十分隆重。国家领导人剪彩，美国、日本、马来西亚等50多个国家，黄、白、黑，各色皮肤，奇装异服，红红绿绿，进进出出，公安、保安戒备森严，热闹非凡。

徐州厂家，厂长多数都是男的。刘福云一位女同志，参加广交会，格外注目。产品样子新颖，有一种有声有色，一捏就哇哇叫的裘皮老鼠，吸引口岸、老外的重视。

一开始，刘福云一句外语也听不懂，更不会说。参加的次数多了，与上海口岸、南京口岸熟了，一位日本的外商专门找到刘福云，通过翻译说：“刘厂长，你的皮老鼠，好！”那矮个子日本客商，翘起大拇指。剩下的样品，就在广州街头摆摊设点出售，在广州大都市，警察到处都是，尤其在广交会期间，查的很严。刘厂长常被警察追赶，四处躲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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广交会闭馆，订了五十多万（人民币）的货。喜归喜，麻烦事来了。

订货有日期，逾期完不成，违约罚款。一次两次，三次驱逐口岸，再也不准参加广交会。裘皮玩具，内里是塑料胎模，外边粘毛，当地百姓称“皮老鼠，粘皮玩具”，这种皮毛，一般兔皮，产地河北大营。

河北大营是全国著名的皮毛市场，占地十多亩，分兔皮、羊皮、猪皮、牛皮等各类毛皮市场，花花绿绿，琳琅满目。这里少雨多风干燥，时而沙尘暴，只刮的天昏地暗，那兔皮，被旋在半空，有的挂在树梢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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有一次，刘福云购买三百多张兔皮，搬运回家的半路上，遭遇了沙尘暴，飞沙走石，天昏地暗，还下起暴雨。为了不让兔皮淋湿，她脱下自己衣服，用身体死死压住，受了风寒，发了几天高烧，嘴唇干裂出血。

有了兔皮，回家组织生产。那时大屯工艺厂，已具规模，有吹塑车间（制作胎模），有粘毛车间，有包装车间，厂长办公室， 副厂长、会计、保管员、技术员等七八个管理人员，女工七八十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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刘福云既是厂长，又是技术员，七八年下来，往返广交会多年，对出口创汇，对组织生产，对吹塑验皮，都积累了丰富的经验。冬天，十月广交会，生产出口产品，一般赶在冬季。苏北农村的冬季，有时下起雪雨，大雪纷飞，天寒地冻。大屯系农村乡镇，时而停电。点起蜡烛，为了不误出口日期，常常通宵达旦，日夜加班。

粘毛车间，几十张案子，齐整整，一字排开，井然有序。有七八年的老工人，也有刚刚进厂的学员，互教互学，虎、鹿、鼠（老鼠）等十大系列，几十种动物，头、身、尾，多大尺寸的兔皮，嚓嚓嚓，剪刀说话；镊子粘胶，时而用毛刷打磨，粘虎、鹿头部，那是需一根一根的毛粘上去，尤其是鼻眼。刘福云既是指挥员，又是战斗员，几晚上下来，一个个像“白毛女”了。

说起来包装、装车，拉到青岛口岸，那就更加复杂。几年下来，刘福云坚持改革开放，安置大批下岗职工青年，为国家创汇200多万元，后,调到县外贸公司当上了一名兔毛科的科长，被县妇联评为“三八”红旗手，当上了县人大代表。

现在刘厂长老了，已到耄耋之年，回想起当年，时而艰难，时而愁容，最多最多的还是幸福的一丝微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