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总认为我是个健忘者。有时候我会想,2003年“非典”时候我在做什么呢。 思来想去,可记起的东西却少得可怜。 记得那时候我还是一家小网吧的老板,每天打着一款名叫“热血传奇”的网络游戏:挖矿,打怪,升级,抢回城券等等,玩得不亦乐乎。电视也很少看,只是在某些网站新闻上看到,南方的广东有了“非典”,后来还有北京的小汤山。似乎也没放在心上,更没有心慌恐惧。不久,有工作人员前来来通知,因为“非典”,网吧不能营业了。才感到了事情的严重性,于是关了网吧的门。
那时候春天正好,风和阳光与往年的这个季节没有什么不同。孩子们说笑着去学校上课,然后排着队放学回家。 当时街对面开中医诊所的老宋,身穿白大褂,背着一个喷雾的大药筒,去镇子上的中、小学校里义务给每个教室喷药消毒。 街上的店铺正常营业,赶集的乡亲依旧络绎不绝,似乎没有戴口罩的人。 药店的板蓝根冲剂卖到脱销,成为稀缺的家庭常备中成药。人们还抢购什么呢?想不起来了。
除去这些,好像没有留下多少可回忆的事情。 到了那年的春夏之交,随着天气的炎热,所有的不安和担心,慢慢地、不知不觉就消散了。 那时候我还比较热衷于给报刊写稿投稿,固执地认为,能够发表在报纸杂志上的文章才算文章。每发表一篇或短或长的东西,就会像现在小孩子喜欢看的动画片《小猪佩齐》里的佩齐,一觉醒来发现枕头下面有一枚金币那样开心不已。 一年又一年,不觉间已是十七载。 现在再翻看那些曾经发表过的文章,竟然没有一篇写到“非典”,只字片语都没有。以至于让我怀疑是不是发生过那件可怕的事。
如今,又是花开花谢的暮春时节,从年初到现在曾经经历过的那些日子,当时认为会刻骨铭心,然似乎已经是时过境迁、逐渐淡漠了。生活在慢慢恢复正常,人们对病毒的恐惧在一点点消失。尽管这个病毒如幽灵般似有若无地会出现在某个地方,尽管病毒仍然在其它地方肆虐蔓延。
人是很容易健忘的。我觉得,人类最好的记忆应该是文字和雕刻,尤其是文字。所以,有人在记录疫情,看似记录当下,也是记录历史。 在浩如烟海的华夏历史进程中,无论是纪传体通史的《史记》、还是编年体通史的《资治通鉴》,甚至纪晓岚式的《阅微草堂笔记》等,都是为了“鉴于往事,有资于治道”。正如唐太宗李世民说的“以铜为鉴,可以正衣冠,以人为鉴,可以知得失,以史为鉴,可以知兴替”。说直白一点就是“前事不忘后事之师”。目的是通过对人物对事件的记录,以警示后人。 因为,后人是健忘的,总会犯同样的错误。 当然,无论是司马迁还是司马光,或者当下的记录者,都值得人们的尊敬。 当然,历史不但会记住诸如司马迁等这些记录者,也会记住摧残迫害司马迁的人。
面对发生在当下的形形色色,每个人都可以是记录者,无论是宏大叙事还是世俗的低语、无论是日记的形式还是文学的手法,或者其它的方式。不奢望鼓励支持,至少不要对记录者围攻谩骂和撕咬。这是一个正常社会正常国家所具备的最基本的公秩良俗。 你喜欢八哥画眉的歌唱,也要允许啄木鸟的敲击。越是乱纷纷的世道,越要保持头脑冷静、独立思考。 若干年之后,想起这次瘟疫的流行,我们会拿什么唤回记忆? 好在,还有记录者。 当然,在今后的今后,期望这种瘟疫只出现在书本中、记录在文字里。
惊恐万状地走过冬,踉踉跄跄地走过春,而后的夏与秋,是不是该另有一番风景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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