来源于愚伯的自留地
文:朱迅翎
前些日子,沛县文联、作协,组织小说、散文、诗歌作者,前往张寨镇梁淹村,看望轮椅上的诗人张建设,又称张墨翰。
其实,我早加了墨翰的微信,聊了许多话题。一开始,沛县作协群,出现墨翰(张建设)大名,不断发表诗作,以为是军转干部。
沛县论坛版主,诗人、散文家、摄影家张建设,并告之本人,说:你的大作发表并获奖。张建设直言:“那个张建设,不是我。”顿感纳闷,一头雾水。全县、全市、全省,乃至全国,重名,太多太多,并非罕事。中央电视台星光大道主持人朱迅,重我两个字,“朱迅”,“朱迅翎”。
直至那天,我才真正见到张建设,张墨翰,但万万没想到,竟在轮椅见到。
一
听墨翰父亲介绍,小时候,墨翰也和梁淹村的孩子一样,天真活泼,聪明可爱,奔跑跳跃,摸爬滚打。他的小学在玉皇庙小学,学校开田径运动会,也还拿过百米赛跑一等奖。兄妹三人,他排老大,弟弟建国、妹妹张丹,三个孩子,数他长的结实,像铡钉。农村孩子早当家,拾柴、拔草、喂羊、喂猪、喂兔子,只要一放学回到家,闲不住。
梁淹村,早年隶属梁桥大队,现在隶属付庙大队,与玉皇庙隔路相望。农村孩子入学晚,墨翰九岁上一年级,在玉皇庙小学,九岁一年级学生,现在上三四年级了。
教他的老师姓韩,女教师,韩素娥,让他当班长。墨翰很努力,鸡不叫一骨碌爬起床,喊起村里小文、小铜、小铁、二狗蛋,蹦蹦跳跳,穿过一块又一块麦田,越过一条又一条边沟小溪,快乐地像一只在麦田掠过的飞燕,像小溪里游来游去的小鱼,一路上叫着大娘大爷,仰望着蓝天白云,小鸡小鸭,叽叽嘎嘎,永远难忘那快乐的时光。
好景不长,九岁那年,突然感到腿奔跑不如从前,沉重了许多,像注入了铅,捆绑上沙袋。
他将这事告诉了爸妈。农村不像城里,东风野凉,爸妈只顾上地下地,拔草喂羊,孩子说的话,就像一阵风,不知刮到哪儿去了。
墨翰的病情愈来愈发展,愈来愈厉害,走路东倒西歪,摔倒半天爬不起来。这时爸妈看在眼里,急在心上,带着墨翰在大队卫生室, 镇、县、市,南京大城市,四处寻医,最后诊断为“肌源性肌肉萎缩”。
大夫告诉病情时,非常神秘地将墨翰回避,把爸妈单独喊到一间诊室里,说目前这种病,在国内、国际上都是一大难症,只能维持,没有良药妙法医治。甚至后来,有知己的医生告诉家人,你们也别南的北的求医了,枉跑路枉费工枉花钱,这孩子最多活到十八岁!
尽管让墨翰回避,越回避越可怕,越回避越恐怖,越回避越绝望。晴天霹雳,当时,父母、墨翰只觉得天旋地转,晴朗朗的天空蒙上了一层阴云,红彤彤的太阳变得黑暗,绿荫变得枯黄,沟边小溪,哗哗啦啦的流水变得浑浊。
二
日子还在往前过。
墨翰经过生死洗礼,没有躺下,没有颓废,没有失去生存的勇气,且变得坚强。他常常望着父母那泪眼,慈祥,关爱。夜半醒来,泪湿枕巾。他常常劝爸妈,劝弟妹,不要为他担心担忧,湿室的鲜花不能开放,不经过冰冻霜打的禾苗不能成熟,只有傲雪的红梅,才能千里冰封,万里盛开。
从小学二年级,一直到初中,星启星落,月明月暗,太阳从东方升起,夕阳西下,爸妈轮流送墨翰坚持读书。一开始,墨翰一个人,跌跌撞撞上学校,后来,一个人不行了,父母搀扶着上学,三轮车推着上学,病情严重时,爸爸背着上学。
墨翰回忆说,他这种病是进行性肌营养不良,也叫重症肌无力。这种病最厉害之处是全身一天天加重,也俗称渐冻症。面对这种病,校长、老师、同学、同桌,都伸出热情之手,用火辣辣鼓励的目光,鼓舞斗志,昂扬向上。
到了初二,实在不能坚持,辍学在家。
离开母校,离开老师、同学,离开自己的座位,再也听不到同学们欢歌笑语,再也听不到窗内朗朗的读书声,几度悲伤,几度泪落,几回回梦中回到校园,但现实,残酷的现实,无法改变的现实,时刻包围着笼罩着墨翰。
墨翰想到了轮椅上的张海迪,想到了轮椅上残联主席邓朴方,更想到《钢铁是怎样炼成的》主人翁保尔柯察金。每想到这些,一股股热流,一股股勇气,涌进墨翰的心房。敞开心扉,冲开心扉,他时常大声疾呼:“我要像傲雪的红梅,我要像展翅飞翔的海燕,战冰冻斗严寒,搏击长空,横贯长虹!”
三
墨翰,现已四十四岁。
四十多个寒冬,四十多个寒暑,四十多个春夏秋冬,日月轮回,他在轮椅上过好每一天。
2011年的春天,春风习习,艳阳暖暖,墨翰好久没有欣赏大好春光的心情了。有位朋友送来一台电脑,一开始,面对电脑发呆,什么开机、关机、复制、粘贴,上网下网等,墨翰擀面杖吹火——一窍不通。不懂就问,不会就学。
此时,他坐在椅子上,上身挺的直直,左右不能转动,气力不足,两腿麻木,肌肉萎缩,胳膊不消说举不起来,就好比两枝硬梆梆的硬棒,动弹不得。只能用手指操纵鼠标,经过一次又一次,上百次,上千次,上万次的练习,指头磨破,流出了血,起了茧,他全然不顾。
爸妈、弟妹,看到眼里疼在心上。他们始终没有放弃治疗。单方治大病,关方不行,他们就四处寻求单方。什么蜈蚣、蝎子,都吃了,毫无效果。
多少年来,一打开电脑,闪闪烁烁,他便快活起来,和电脑作伴,电脑成了他唯一的希望。
轮椅三十年,10800个日日夜夜,闻鸡起舞,用心,用汗,用血,激情澎湃,沸腾的热血,闪烁的鼠标,敲打出百篇诗文。《身残志坚》、《轮椅,我的伙伴》、《轮椅上追梦人》、《爸妈感怀》等等。
三个多月的防控,科学防控,精准实施,总体战、阻击战,千军万马,车轮滚滚,浩浩荡荡,四面八方,支援武汉,火神山,雷神山,方仓等医院,一万多白衣天使,死死坚守……申请书,决心书,铺满长江江畔。望着这一切,墨翰感动,激动,写下了一行行,一首首“防控战疫情”的诗行:
《你的冀望》组诗
你的眼神成了西厢,成了南山
篱笆在朝阳的见证下
渐渐有了仪式感,一朵花在手掌里
摊开。对于它的苏醒
像跳动的火
像一只百灵鸟捻出春天的哨音
而作为一种寻找
我穷其所有
试想着,在田野里行走
那些无名的野花
很多的时候像一位温文尔雅的诗人
他们用生命作诗
当这一切被一场倒春寒湮没时
关于生命
他们的笔调趋于一种修复
用花修复花,用蔚蓝修复蔚蓝
在这个春天
你是石头的母亲,石头是你的母亲
微笑着,是眼睛撞开春天的门
我们不需要声音传递某种波澜,亦或在林间行走风
让鸟群呈现惊恐之势
此刻,我们需要大量的口罩
来掩饰这种惊恐。像林间行走的还有另一种生物
我更愿意这样形容它
这只是一次与梦魇短暂接触,只是用它的狐假来证明我们的虎威
七哥,在这个春天
我们选择闭门,摘菜,用杀毒纸巾进行一次植物学之间的对话
最后让亲人们保佑符在体内生芽,然后烂掉
一行行,一句句,充满了轮椅人对建国以来,从未遇到的重大疫情,白衣天使,奔武汉,战疫情的颂扬,对全党全军全国人民众志成城的崇高敬仰!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