生产队时期，麦收时的轶闻趣事

来自愚伯的自留地
文：张克习

  

过去农村大集收麦时，男女老少齐上阵，熬的是时间，拼的是耐力；打得就是一场疲劳战、持久战。留给我们记忆的，除了丰收的喜悦就是体力劳动的苦涩。但是，夹杂在麦收过程中的轶闻趣事，我们又怎么能忘怀呢？

一、生产队长催工的吆喝声

东边的天际还未露出鱼肚白，劳累一天的大人、小孩还在熟睡中，生产队长从铁皮喇叭筒子里传出的吆喝声首先打破晨空：“都赶快起来了，劳力、妇联、铁姑娘队，都到东湖大块地去割麦！……”第一遍吆喝，队长不是站在生产队牛栏院子的墙头上，就是爬上村子中央那颗老槐树的树杈上。第一遍吆喝大约要持续三到五分钟，语速不紧不慢，社员称之为“叫醒”。



第二遍是在村子里穿梭吆喝，这时候队长的吆喝声明显比第一遍嗓门大，语速有些快了，情绪似乎有些许的不耐烦。第二遍由于要围着村子转悠着吆喝，持续的时间有点长，大约要二十到三十分钟，社员称之为真叫。



这时候大部分家庭都有了起床的动静了，不一会，人的咳嗽声、伸懒腰打哈哈声、磨镰刀的沙沙声、开、关老木门的吱吱扭扭声……相继传到街头巷尾，这说明队长将近四十多分钟，扯着嗓子大喊大叫见效果了。

   

等到第三、四遍吆喝的时候，队长的声音虽然疲惫中带着沙哑，但，其情绪相之先前，明显地带有焦急和不耐烦的成份，欲拿人是问的冲动溢于言表。



这时候总会有个别倒霉蛋，竟鬼使神差地和队长迎头碰上，年老的白挨一顿熊，年轻的晚辈则是白挨一通臭骂：“都到几了？不吃你娘的人粮食！”挨熊的厚着脸皮、闷头和队长擦肩而过；挨骂的则变着法子躲着逃走……

     

随着一轮红日冉冉升起，队长从铁皮喇叭传出的吆喝声又移到了麦田里：“兄弟爷们，都给我注意了，把腰湾下去，镰刀要放平，把子要拿紧，不要把麦茬留得拃把深、麦穗子撒得里半外半的……”这时候，可能队长看到该上工的都齐了，从铁皮喇叭里传来的声音，语气明显缓和了许多，亲和力也大大增强。

   

不一会儿，或许队长又发现了什么端倪，喇叭筒里又传来了严厉的声音：“张二高，你个熊黄子，看你的麦个子捆得象老牛腰、割过麦的地上，象老母鸡刨过的草屋似的，撒得满地都是。有空也过去看看你克远大爷割的麦子、捆的麦个子，那才叫老庄户干的活……”



那时，我们村有三个生产队。三个生产队队长在同一条巷子里，拿着个铁皮喇叭筒子，同时吆喝也是常有的事。这时谁都想压过对方的声音，让本队的社员听到自己的吆喝声，越是这样越混乱，以至于出现甲责怪乙，乙责怪丙……情急之下差点剋起来的尴尬局面。



每个队长因年龄阅历不同、声调、音质不同，而发出各具特色的吆喝声。有的苍凉，有的明亮，有的沙哑含混不清。但这并不影响实际效果。如果用电视语言类节目艺术手法，再现队长们齐声催工吆喝的情景，然后将其推上网络媒体平台，肯定能成为网红段子。



二、驴打架了

      

记得那时候，生产队往场上运麦个子，已经用平车套上毛驴拉了。每一辆车都有一个小孩协助装车，而后这个小孩在前面牵着毛驴往返场上、地里；那个男劳动力负责装车、驾辕。



有时会出现几辆平车相遇于麦场上的情况，当叫驴（公驴）与叫驴相遇的时刻，气氛还算平和，最多互相呲呲牙，拧拧脖颈，再加上驾辕的劳动力呵斥一声，也就息事宁人地过去了。

   

但，若有一头草驴（母驴）在旁边，那两头或三头叫驴肯定会互相撂蹄子、咬脖颈、撕打起来。究其原因，可能是，雄性动物的天性，它们不愿意在雌性面前示弱，或因它们其中的哪一头叫驴多看了一眼旁边的草驴，而导致叫驴们心理失衡。

     

这时候，我们牵驴的小孩，就吓得急忙撒掉驴纲绳跑到一边去了，最后只有大人手持棍棒方能解围。偶尔也会出现叫驴和草驴打架斗殴的情况，这时候挨踢的总是那头叫驴，活该！谁让它光天化日之下骚扰异性呢？

     

记得最令人哭笑不得的是，有一次我们要跨过一个村庄去运麦个子。天傍黑了，已经是人困驴乏的时候了，这时我牵着驴迷迷瞪瞪地在前头走，克锦大哥在后头驾辕，谁曾想，走着走着，那头叫驴突然象发疯一样，扬起前蹄硬往路旁院子里有微弱灯光的人家窜去，无论我怎么用力拽都不见效，并且还把我甩到一边。



无论克锦大哥怎么一边用力托起车把，让车的后尾在地下打秃噜，一边大声呵斥：“吁！……吁！……”那头叫驴始终不听使唤，没有丝毫停下的迹象。于是，连人带车一同冲到人家的院子里，那叫驴直奔大门后面的一个棚子里扑过去。

     

正在我和克锦大哥纳闷时，只见一头小草驴从棚子里驴槽边，挣脱纲绳，惊恐万状的地从灯影里逃了出来，那头叫驴欲再次向小草驴身子上扑去时，无奈一车麦个子被人家大门卡住了，直到车、人、驴均动弹不得。



那头犟劲十足的驴才只好作罢。这头叫驴一时的怒发冲冠不要紧，把人家的大门垛子拥倒了半边；驴棚子上盖的半边也给顶翻了；麦个子也撒落人家门前一地……

      

此刻我被吓得六神无主，手足无措地站在车子旁边。克锦大哥则不断地给农家大嫂赔礼道歉……在求得农家大嫂谅解，并答应明天生产队派人帮助修理大门垛子和驴棚以后，我们才把车退出门来，重新把麦个子码好、并用大绳刹住，再重新套好驴。

   

这时候，那头叫驴似乎知道自己犯了贻笑大方的错误，要不重新给它套上驴套时，它怎么会格外地顺从呢？这时天已经黑了下来，克锦大哥驾好辕，夺过我手里的鞭子，照驴的腚后就是啪！啪！两鞭子，并以戏谑的口吻说：“我让你没有眉眼高低，我让你见色起意！嘚，驾！……”我从克锦大哥的口气里，没有感觉到因刚才的意外折腾而让他心里有窝火的迹象。随后叫驴的脚步仿佛更加轻快了……



三、不要让兔子跑掉了

     

当收麦的进度接近尾声时，麦稞里的野兔子活动的范围越来越小，兔子们的情绪开始焦躁不安了，在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档口，有的竟然在大白天鬼使神差地往麦棵外串，可令兔子们万万没有想到，一出麦稞地，就遇到割麦的、拉麦个子的、捡拾麦穗的人群。兔子好象无头苍蝇似的，飞速地胡乱闯。



兔子一出来，立刻把疲惫慵懒的人群的精神激奋起来了，有的大喊：“逮住它，不要让兔子跑了！”有的则是放下手里的活，拼命地奔跑追赶、有的协力围堵兔子。当然大多数情况下，经过千回百转，兔子总是能逃脱。

        

但是，也有一只昏了头的野兔子，它不往田野里或山上逃命，却向村子里逃跑。到了村口恰好有人，于是急忙掉头往回跑，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，又遇早上收工回家的人群，走投无路的兔子，一头扎进村口的水汪里再也没出来。



兔子跳汪了自尽了！这消息象长了翅膀似的，传遍了全村，引得一拨拨小孩、老太太，一连几天到村口的大汪边，看看兔子是否会出来。



生产队收麦的时代，在社员们艰辛劳动、身心疲惫之时，偶发一些逸闻趣事，既丰富了麦收这道美丽风景线的内容，也为经受收麦劳苦的社员平添几分轻松和愉悦。以至于让人每每回味时总感觉忍俊不禁！